章亦平
(一)
大概是1946年在萧山湘湖师范读书时,我曾读过楼老的小说《盐场》。到余姚接触了地方党史之后,才知道《盐场》的作者建南就是楼老,余姚人,是一位老革命、著名作家、文学翻译家、编辑出版家,既是中国文化名人,也是余姚现代一位乡贤。
我有幸结识楼老是1984年的夏天。当时我在县政协工作,政协副主席姜枝先告诉我楼老返乡,他们是老朋友,晚上在招待所为楼老接风,要我作陪。姜老向楼老作了介绍,这样,我们就相识了。当时正值盛暑,楼老花白短发,身着长袖白衬衫,脚穿布鞋,仍然是一口纯正余姚话,朴素、谦逊、文质彬彬,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,真以为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余姚老年人。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(这年他正好虚岁八十),加上旅途劳顿,他看上去有点身心疲惫,但多年未回家乡,很想知道一些家乡情况,我随问随答,简略向他介绍了一些余姚的近年情况。
这次返乡,楼老重登了少年时常嬉耍的龙泉山,重游了当年战斗、工作过的浙东区党委和司令部旧址横坎头、梁弄,参观了河姆渡古文化遗址、余姚瓷厂。毕竟已是高龄,几天紧张活动后,住进了中医院,三天后可以活动了,又急于出院,召开了党史座谈会,回忆介绍了余姚大革命时期开展工人、店员、盐民、农民运动和国民党清党等等情况,然后离开余姚去杭州,会见老友、参观,返回北京。
由于这次结识,我与楼老开始书信往来,他有信必复,还先后寄赠了《适夷诗存》、《适夷散文选》等他新近出版的著作。楼老晚年多次住医院,我怕打扰影响他治疗、休息,不敢多写信,先后共写信不到十封。楼老在第一次来信时,称我为“章公”,信末具“楼适夷手上”。我十分惶恐,写信给他,我是晚辈,称我为“公”,具名“手上”,我感到不安,实在不敢承受。楼老复信解释说:您是我家乡的父母官,称你为公,也合乎情理,你既如此谦逊,以后就称同志罢。以后来信就称我为亦平同志,具名也不加“手上”二字了。
经过见面和书信往来,又阅读了楼老的一些著作和介绍、纪念他的文章,我对楼老一生事功、处世为人有了一些了解,也因此从内心产生了对他深深的敬仰。
(二)
楼老在《我的小学》一文中说:“我的生涯是平庸的,可我经历的却是一个大动乱大变革的不平凡时代。”他降生于清光绪三十年末(公历1905年1月3日),逝世于2001年4月20日。其间中国发生了辛亥革命、民国建立、袁世凯复辟称帝、军阀混战、蒋介石叛变、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、新中国成立、社会主义革命、十年动乱、改革开放。楼老经历的确实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大动乱、大变革的不平凡时代,但说自己“生涯是平庸的”,则是自谦。应该说,楼老一生经历丰富,是革命的一生,是为现代新文学运动呕心沥血、作出了巨大贡献的一生,是绚丽多彩的一生。
1918年小学毕业后,楼老听从父命到上海当了钱庄学徒。第二年,北京爆发“五四运动”,上海学生、工人、市民纷纷响应,上街游行,楼老年少的心灵受到很大冲击,知道了北洋政府的腐败无能,帝国列强的贪婪、侵略,中国必须奋起。他溜出钱庄,参加群众游行、发送传单、抵制日货等活动,结交了一些意气相投的热血青少年,认识了邵力子、瞿秋白、叶公超等文化名人。就从那时开始,他热心阅读《新青年》、《新潮》等进步刊物,跟随一些进步人士参加新文学活动,开始以建南为笔名写文章,向《先施乐园报》、《新世界报》、《礼拜六》等刊物投稿。从此,一生笔耕不缀。由于作文投稿,他十九岁时结识了郭沫若、成仿吾;二十岁时,经同乡戚焕勋介绍,参加“通讯图书馆”活动,次年,担任图书馆的《图书通讯》编辑。在此期间,他“每期必读”中共秘密刊物《向导》、《中国青年》,认识了商务印书馆中共领导人陈云同志。这年,上海发生了日本纱厂厂主枪杀工人顾正红的“五卅惨案”,楼老与图书馆的一批青年奔走呼号抗议厂主暴行。也在这一年,他加入了共青团,担任图书馆团支部书记,次年转为中共党员,参加店员工会,担任委员,开始走上革命道路。
(三)
楼老的一生,主要是从事新文学活动,除了写作、翻译,更多的时间是编辑文学刊物、报纸副刊,从1925年编辑《图书通讯》到1980年任《中国大百科全书·外文卷》东北亚文学组主编,时间近六十年。他编辑刊物始终坚持进步、革命的政治方向。
新中国建立前,楼老主要战斗在国民党统治区,因为坚持刊物的进步性、革命性,刊物屡遭查禁、没收,人身安全受到威胁,不得不辗转上海、广州、香港、南京、武汉等地继续战斗,加上要千方百计筹措出版经费、组稿、发行,他为此呕心沥血,付出了巨大的辛劳。
我孤陋寡闻,看过的文学史料不多,在我看到的史料中,楼老所编辑的刊物,影响较大的有:
1931年,楼老担任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党团宣传委员,负责编辑“左联”机关刊物《前哨》。这年1月31日,“左联”李伟森、柔石、胡也频、冯铿、殷夫五位成员被国民党逮捕,2月7日,李伟森等五位“左联”革命作家和林育南等十八位革命志士被杀害于龙华,楼老编辑的这期《前哨》,就是纪念“左联”五烈士的《纪念战死者专号》,专号文章充满革命激情,控诉了国民党的滔天罪行,出版后,在群众中、特别是在青年中产生了巨大反响,震撼了上海滩,对推动革命文学运动的高潮起了很大的作用。刊物被国民党查禁,后改头换面,改名《文学导报》继续出版。
1978年,“文革”结束,楼老得到平反,恢复党籍,任人民文学出版社顾问,倡议创办了《新文学史料》。这是鉴于新中国成立后,文学蓬勃发展,出现了许多优秀作家和作品,但文艺界各种运动不断,许多进步作家被打成“反革命”、“胡风分子”、“右派”。许多优秀作品被批判为“毒草”。是是非非一时难以分辨。改革开放后,文学界拨乱反正,《新文学史料》大量刊登了纠正是非颠倒的史料,也推动了对错误批判的拨乱反正,很受国内外文学研究机构和研究人员的欢迎,受到关心文学的读者的欢迎,成了中国新文学的一个窗口。
还有一份比较特别的小报,是专门给侵华日军看的日文《解放周报》。这是1944年楼老在四明山浙东根据地,与几个有反战思想的日本俘虏兵共同办的。新闻来源是延安新华社日语电文,小报发放对象是沦陷区的日本兵,影响很大,起到了动摇日军军心的作用。有些据点里的日本兵看了小报后,思想变化,拿着小报当通行证,带着枪支偷偷跑到根据地来投降,到抗日胜利时,到梁弄根据地来投降的日本兵、朝鲜兵共四十多人。
楼老从十六岁时开始写作,第一篇发表的作品是短篇小说《这叫什么》,最后一篇作品是1994年写的散文《炜弟,你得了金牌》。一生写作七十四年。他的作品有小说、散文、杂文、随笔、报告文学、评论、诗歌(格律诗和新诗)、戏剧各种文学体裁,著作很多,除了《适夷诗存》一部诗集和粉碎“四人帮”后写怀人念旧的散文、经友人督促编成一集《话雨录》外,楼老不愿结集。在他九十岁时,人民文学出版社的领导和老朋友为他祝寿,楼老再三谢绝,后经楼老同意,为他出版了一本《适夷散文选》,以作纪念。
楼老翻译了许多外国进步文学作品,以苏联、日本为多,共四十余部,都是由日文或世界语翻译或转译的,用日语转译的高尔基的《在人间》,在中国文学界有很大的影响。
楼老编辑过许多文学刊物,著译等身,还担任过人民文学出版社副社长、副总编、顾问,作家出版社社长、总编。多次被选为作家协会理事、名誉副主席、国家出版委员会委员等。为中国文学事业的发展、繁荣作出了重大贡献。被国家出版总署授予“长期从事出版工作为社会主义事业作出积极贡献荣誉证书”,被中国作家协会中外文化交流委员会授予文学翻译工作特殊终身奖“彩虹奖”,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补贴。
楼老一生从事新文学活动,与中国现代文化名人几乎都有交往,有的成为终身朋友。
楼老在从事新文学活动的同时,还参加过许多其他革命活动。1927年,参加了上海第一、二两次工人武装起义,当时国民革命军进军浙江,他受组织派遣回到余姚,公开身份是国民党余姚县党部组织部长,实际身份是中共城区支部书记,领导开展工人、店员、盐民、农民运动,支部活动的地点就在高阶沿他的故宅。同年,蒋介石发动“四·一二”反革命政变,进行清党,国民党省党部派来余姚的“清党指导员”徐镜如是没有暴露身份的中共党员。在徐的掩护下,楼老得以安全撤避上海。1932年,“一·二八”淞沪抗日战争爆发,他以“左联”代表身份参加反帝大同盟外围组织“民众反日救国会”,发动民众捐钱捐物,与冯雪峰、丁玲等赴前线慰劳十九路军抗日将士。反帝大同盟党团书记刘芝明被捕,反帝大同盟遭到破坏,楼老奉命替刘芝明担任党团书记。日军占领上海租界后,楼老避回余姚,12月,经黄源向浙东区党委推荐,上四明山担任浙东行政公署文教处副处长,主管学校教育,编写教材,改良“的笃班”(今越剧),还参加了解放上虞县城关丰惠镇和章家埠的战斗。1945年秋随军北撤,1950年参加抗美援朝,担任志愿军后勤部宣传部长,主管战地文化工作,带领文工团员,演戏慰劳志愿军。1952年调北京,先后担任人民文学出版社副社长、副总编,作家出版社社长、总编。“文革”中,三年牛棚、四年干校;后被解放,任人民文学出版社顾问,直到1986年。
(四)
楼老是一位学习、工作勤奋的人,活到老,学到老,工作到老。
楼老正式学历只有小学毕业。他在实获小学读完初小四年高小三年,又留校复习一年,共八年。实获小学开设国语、算术、史地,修身,也开设外语。国语课除固定课本,还读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和唐宋大家的文章。既新制又旧式,他就在这所学校打下了语文基础。楼老在《我的小学》开头说,这所小学是“我全部学历中唯一所受的正规学校教育,因此它常常引起我的怀念”。《余姚市志》小学教育一章中没有写到实获小学,他在给我的信中指出:“这是一个缺点”。当时他父亲楼心斋是上海一个钱庄的副经理,就经济条件而言,升学是不成问题的。他在《我谈我自己》文中说:“我是想升学的。”但他父亲身体不好,患哮喘病,希望他继承父业。他是孝子,听从父命,到上海征祥钱庄当了学徒。虽然在虚年十六岁时已撰文投稿,总感自己文化不高,除了自学,有机会就进学校进修。1927年,他从余姚撤回上海隐蔽,就开始自学世界语,边自学,边翻译外国文学作品。第二年下半年,创造社冯乃超等人在上海艺术大学开设了社会科学系,他进艺大当了学生。不到半年,因艺大学生参加法租界电车工人罢工,法国巡捕房到学校抓去许多学生,楼老刚好不在学校,逃过一劫,但学校不能去了。他对失去学习机会不甘心,当时白色恐怖严重,经组织批准,于1929年9月去日本留学,原想考学校,因参加“左联”东京支部活动,没有去报考,坚持自学,同时写作、翻译,1931年4月回到上海。
楼老经常夜以继日工作,每天工作超过八小时,就大量抽烟,天长日久,患上慢性支气管炎。在工作条件极差的环境下也是如此。 1933年被捕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,他不顾生死,翻译了高尔基的《在人间》等外国文学著作。1973年他在湖北咸宁“斗批改”干校患了病,被批准回北京治疗,同时继续接受审查;病情稍有好转就出院继续工作,结果旧病复发,再住进医院。在晚年,他写有《工作着是幸福的》一文,文中说:“懂得工作的意义,才懂得生命的意义,活着可以工作,所以活着就是幸福”、“工作着是幸福的,幸福不是为了得到一切,而是把一切献给了人民”、“生而为人,万物之灵,是大幸的,要为人间多少留些东西,可以俯仰无愧,安心长息,赤条条来,赤条条去”、“在我看来,活着不能工作,还算什么寿,寿者愁也,愁工作不能做”。到八十八岁时,他还写了条幅“生无所息”以自勉。这些话和条幅不仅可以看出他工作的勤奋,也可看出他思想的崇高。
楼老是一位革命意志坚定的共产党员。
1933年,他担任“反帝大同盟”党团书记,在上海北四川路电车站约人见面时,遭国民党特务逮捕,被叛徒指认,敌人使用种种方法要他“自首”,写“悔过书”,楼老坚贞不屈。敌人找来他母亲到监狱相劝,要他写退党声明,楼老坚决不应,母亲哀求不果,嚎啕大哭而去。楼老十八岁丧父,同年,仅有的一姐一弟感染猩红热相继病亡,一家五口只留下他和母亲二人,形影相吊,相依为命。我读过他一篇怀念母亲的文章《难受的一生》,我边读边被感动得流下眼泪,他对母亲感情深厚,他爱他的母亲,但是他更爱党,他不能自首变节给党蒙羞,拒绝了母亲的劝告。上海警察总局多次审讯没有效果,被转押南京宪兵司令部看守所,所中装扮成囚犯的特务以“阻止别人自首”告发,楼老直面指斥特务造谣,被国民党军政部军法处判处无期徒刑。关押期间,党组织和鲁迅、蔡元培、柳亚子等社会名流多次设法营救,未获结果。鲁迅先生还通过国际路线,请英国马莱爵士向中国驻英大使馆抗议,最终军政部以“查无此人”回复,不了了之。直到“七七事变”,国共谈判,合作抗战,才得以交保释放,在狱三年十个月。出狱后,即向上海中共办事处报到,向办事处主任潘汉年汇报了狱中情况和出狱经过。
楼老是一位耿直、纯真、宅心仁厚、平易近人的人。
楼老有一篇《我谈我自己》,其中有一节标题是“围剿过鲁迅”。在1927年,鲁迅从广州到上海后,楼老与鲁迅相识,后交往增多,关系密切。楼老被国民党判处无期徒刑,鲁迅多方营救,平时在工作上也多有支持、帮助。楼老说:“鲁迅先生对我恩情如山。”他一生没有写过攻击鲁迅的文章,没有说过反对鲁迅的话,也没有人说他反对过鲁迅,为什么在说自己“围剿过鲁迅”呢?原来当时创造社、太阳社和《语丝》派是革命文学团体中两个派别。创造社、太阳社中有楼老不少朋友,有一次他去参加了太阳社召开反对《语丝》派、反对有闲文学,实际是反对鲁迅的会议。楼老就认为自己当了“围攻鲁迅营垒中一名小卒”,他胸怀坦荡,作了检讨。
“文革”结束前,阶级斗争“天天讲,月月讲,年年讲”,各种政治运动不断。楼老的许多友人都成了“胡风分子”、“右派分子”、“右倾分子”和“牛鬼蛇神”。不少正直的知识分子在政治压力下,“一人落井,众人投石”,做了违心事。楼老自己说也投过石,虽然被投石的朋友都理解当时的政治环境,理解原谅他,仍然相互往来,友好相处,但楼老总感到心中有愧,见了面就自我批评。
楼老与胡风结交于1932年,是老朋友。1955年“反胡风”之后,胡风与夫人梅志经历了廿多年的“非常”日子。1979年,胡风刚恢复自由,楼老是首先与胡风通信的一个。梅志说:“虽然胡风不断受到批判,但楼适夷对胡风还是友好和信任。”我曾看到顾征南写的一篇文章,其中说到姚雪垠写文章骂过胡风。后来作家阿垅写了《从飞碟到姚雪垠的歇斯底里》,楼老在他主编的《时代日报·文化版》发表了,姚雪垠赶上门来评理,楼老说:“你无权干涉我的编辑工作,你可以在那里骂人,别人也有地方回答你。”把他轰了出去。顾征南说楼老的性格为人耿直,大有“刚肠疾恶、轻肆直言”的古人风范。
“文革”前,作家舒芜曾在楼老任所长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译所工作,他在一篇怀念楼老的文章中说到一件事:所内有位“右派”翻译家,每周要写一份“思想汇报”,但内容不是汇报自己的思想,而是大量举报他周围人的“反动言行”。楼老劝他不要这样做,于是他停止向楼老送“汇报”。“文革”中,群众从人事科抄出这位翻译家每周送给人事科的“思想汇报”,里面竟是不少楼老的“反动言行”,包括楼劝他不要搞小动作在内。
楼老平易近人,在人民文学出版社、作家出版社这些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,对楼老有口皆碑。作家绿原说:作为晚辈,人们一般都称他“适夷同志”,从不带他的姓氏,更不带他官衔。事实上,作为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老副社长,而且是中国新文学界的老前辈,在我们出版社的领导层,他是和大家最接近的,也是最没有“架子”的一位。
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多,这些例子,可见一斑。
(五)
楼老热爱家乡,眷恋家乡的感情老而弥笃,令人感佩。他曾经写过《我的故乡》、《夸我的故乡》、《回到家乡》及多篇乡愁杂记。在《夸我的故乡》中说:“正如生为中国人使我感到自豪,我的故乡,也是我一生的荣耀。”在给我的信中,几次要我告诉他家乡近况“以慰乡思”。有次来信中说:“我无福在山清水秀的家乡养老,实为一生恨事。”“你始终为我家乡尽力,作出了不朽的贡献,我很羡慕。”对我的话是过誉,我知道是给我鼓励。
1989年初,我年满六十,办了手续离岗休息。市委要我发挥余热,主编《余姚市志》。史志存史资政育人,做些整理地方史料、为后人留下点历史记忆的工作很有意义,我乐意,就到了地方志办公室工作。新中国建立后,余姚与邻县行政区域多次调整,给编志造成了一些麻烦,特别是为历史人物立传。我的意见,传主生时是余姚人,死时也是余姚人,现在这地方划属邻县了,余姚应该立传,反之亦然,不要给死人迁移户口,我举了些例子。我写信向楼老请教,楼老同意我的意见,复信中说:“争名人可笑!”又说“还有一位大烈士应修人,他当时是慈溪人,我们没有抢,这样不违反历史事实。”他还谈到河姆渡本在慈溪,因发现遗址已是在余姚,就应该是余姚的。
《余姚市志》基本定稿,我寄去纲目和主要篇章,请他写篇序言。他回信告诉我,家乡的志书序言一定写,现正住医院,要稍延时日,三个月内一定交稿。果然,三个月不到就寄来了序言,对家乡的历史、人文、经济备加称赞,我知道他是在病中写的。《余姚市志》出版后,我邮寄给他,楼老收到后来信说:“真是煌煌巨帙,老兄十年辛苦不寻常,我到处写信同乡人,赶快买一部,5000册可能一哄而光,此百年珍藏,子孙世代传家之宝也!”在编写出版《余姚市志》过程中多次得到楼老的支持和鼓励,在病中写了序言,我没齿难忘。
为纪念楼老,余姚市在滨江公园念德桥畔建造了一座仿古式六角亭,取名为“适夷亭”,周边种植了一些长青树。去年6月30日党的生日前一天,市委邀请楼老在宁波任教授的儿子等亲属,以及党史办、新四军历史研究会等单位和部分老同志,举行了适夷亭落成仪式,市委副书记李浙闽和楼老的儿子讲了话。
适夷亭濒临楼老童年时经常嬉水的清澈姚江,遥对楼老多次登临的龙泉山,风景这边独好,前来瞻仰的人不断。我想,楼老地下有知,一定会感到高兴。
楼老,魂兮归来!家乡人民欢迎您! |